盡管有很好的品牌,有巨大的市場,有頂尖的專家,汴繡的發展仍危機重重。
受蘇繡沖擊的汴繡地位尷尬:普通市場上標明“汴繡”的產品80%是蘇繡。汴繡領域的代表人物王少卿已經80多歲,王素花已經75歲,留給他們創造輝煌的時間不多了。
那么,又有誰能拯救汴繡?
汴繡大師王素花最近連續接下了兩個汴繡肖像訂單,一幅4萬元,另一幅2萬元。前者是平頂山市一位老板想送夫人的生日禮物,后者是一位先生送給父母的孝心。
經歷不同、背景各異的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汴繡,是汴繡獲得越來越多人認可的標志。在此之前,汴繡作品《清明上河圖》全卷的國際市場價已超過10萬元。一次展覽會上展出的汴繡大師王素花的《清明上河圖》全卷,標價竟達150萬元。
但是,另一個無法忽視的事實是:受蘇繡沖擊的汴繡地位尷尬,市場上標明“汴繡”的產品80%是蘇繡。汴繡領域的代表人物王少卿已80多歲,王素花已經75歲,留給他們發展汴繡的時間不多了。
那么,由誰來拯救汴繡?
汴繡是中原的“文化名片”
汴繡是在繼承古代宋繡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,以其精巧技藝著稱于世。《東京夢華錄》形容宋繡“金碧相射,錦繡交輝”。明代董其昌所著的《筠清軒錄》中評價說:“(宋繡)設色精妙,光彩奪目。山水分遠近之趣,樓閣得深邃之體,人物具瞻眺之情,花鳥極綽約啁哳之態。”
北宋陷落后北方宋繡衰落,大部分宋繡藝人南遷,成為后來蘇繡崛起的基礎。20世紀50年代,開封汴繡廠成立之后,對古老的宋繡藝術進行了深入挖掘和整理,使之煥發出了新的生命力,成為四大名繡之后的又一精美繡品——汴繡。
汴繡精品曾獲得國家百花獎,貴為國禮贈送外國首腦,聲名遠播。王素花作為汴繡業者的代表,還受到了毛澤東、劉少奇、周恩來、朱德等中央領導的接見。1959年,憑一幅精美繡品《清明上河圖》,汴繡引起了不小的轟動,躋身中國“五大名繡”之列。這件巨幅長卷,被陳列在人民大會堂的河南廳里。
回憶起這些經歷,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汴繡傳承人王素花老人有說不完的話。當時為把張擇端的作品表現出來,設計師和繡工們付出了許多心血。為了繡好毛驢,她和姐妹們到郊區體驗生活,發明了一種新的針法——悠針繡;為了繡好纜繩和船篷,她們專程到黃河邊,觀察船上的纜繩和頂篷,發明了席篾繡……
改革開放以后,尤其是20世紀90年代以來,開封旅游業的開發為汴繡的發展提供了新的歷史機遇,汴繡也開始走進尋常百姓家。據統計,開封市有各種汴繡經營廠商四五十家,形成了以國有企業、個體私營、家庭作坊式并存的多元化格局。
汴繡的藝術風格古樸、典雅、細膩,獨特魅力吸引了越來越多人的關注。汴繡品牌,也通過一次次作為國禮的經歷,得到了一次次的確認。1990年,到北京參加亞運會的文萊親王,在亞運會購物中心看到汴繡精品《百駿圖》,百駿百態,或奔馳,或嬉戲,或舔駒,或涉渡,親王被打動了,當即萌發了要為其哥哥——文萊國王繡一幅肖像的念頭。
當時,開封汴繡廠把活接了下來,請已退休的杜秀芬出山,專門繡國王的面部。杜秀芬是第一代汴繡傳承人、省工藝美術大師。她說:“我戴著300度的眼鏡,每天工作8小時,一個面部繡了3個半月。頭像用了上百種線色,一根針里穿三色線四色線,像油畫調色一樣,把顏色調出來再繡。”
由3位最優秀的美術設計師設計、16位最優秀的繡工完成的這幅作品,創造了單幅汴繡成交最高金額6萬美元,同時也開創了汴繡人物肖像走向世界的先例。此后,又開發創新了刺繡油畫、壁畫、裝飾畫等,總結出汴繡針法36種。
如今,汴繡肖像已經成為汴繡中的代表作品,也成為汴繡與現代生活融合的重要載體。汴繡《清明上河圖》、《百子圖》、《韓熙載夜宴圖》、《水滸人物一百單八將》等作品,都已成為市場的寵兒和收藏愛好者的最愛。
汴繡有巨大的潛在市場
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,高級繡品從昔日皇宮貴胄的專利,終于“飛入尋常百姓家”。
有人對汴繡市場的客戶群作過調查分析,發現汴繡市場的客戶群有以下幾類:有消費能力的消費者,在裝修新居時會愿意用刺繡作品替換老式的印刷畫、油畫等裝飾品。外貿、海外市場正成為汴繡行業的主要客戶群。單位、集體性質的裝修、禮品定制,或以批量蘇繡商務禮品作為會議、開張等禮物贈送客人。對手工工藝和刺繡藝術情有獨鐘的知識分子和愛好者,會作為欣賞品把部分精美的作品來收藏或購買。經濟的快速發展,旅游業的方興未艾,勢必使汴繡在旅游市場撐起一片廣闊的天地。
王素花對汴繡市場的發展深有感觸。盡管她的公司里有100多位成熟繡工,但還一直是供不應求。面對應接不暇的訂單,她常常擔心活兒干不出來。
因為有巨大的市場需求,汴繡又遠遠供應不上,這些年市場上就出現了以蘇繡充汴繡的現象,這已經成為行內公開的“潛規則”。一些經營汴繡的商店,往往從蘇州農村購來廉價的繡品充當汴繡銷售。這樣的運作方式已經具有相當規模。有一個小細節就可以說明這件事。記者發現,不少繡品商店都在店內顯要位置擺上一個繡臺,上面是繡了一半的作品。但是,這些繡品的繡制工作常常是停滯不前的,用一位知情者的話說,“幾個月前啥樣,現在還啥樣。”
在價格方面,也同樣混亂不堪。相似規格、相同圖案的一幅“清明上河圖”,大師的作品可以賣到10萬元以上,地攤上的幾百元就可以成交。價格落差如此之大,令人瞠目結舌。
與蘇繡市場相比,汴繡仍然是行內人才關注的事兒。在網上輸入“蘇繡”,就會跳出來許多有關蘇繡的頁面。從產業前景、市場規模、客戶群分析到投資前景,各個方面應有盡有,說明社會各界對蘇繡的關注有相當的“熱度”。但與蘇繡相比,汴繡仍局限在一個相當小的圈子里,社會上缺乏必要的了解,更無法吸引投資人的青睞了。
盡管汴繡有國家級的工藝美術大師王少卿,他創作的報春圖也已成為汴繡的名品,但缺乏與國內工藝美術界的充分整合,缺乏產業化的規模和機制,汴繡的創新步伐與社會海量需求相比,依然顯得步履蹣跚。
汴繡面臨“戰略機遇期”
如今,汴繡的發展面臨明顯的矛盾:
一方面品牌和知名度越來越高,市場需求越來越大;另一方面,汴繡卻遇到了發展“瓶頸”。曾經有千名繡女、在全國知名度非常高的開封汴繡廠,去年的產值只有八九百萬元。老一輩汴繡大師正在老去,新一代的力量還遠沒有趕上來。
河南什么時候讓汴繡這個名片真正亮起來?
王素花雖然已經75歲了,但身體健康,那雙“國寶”級的手依然柔軟、白皙。她自述“野心”很大,希望能有個幾十畝地發展汴繡,集旅游、培訓、展示于一體,在有生之年真正把汴繡推出去。其實,如果恢復起宋代鼎盛的“文繡院”,建起汴繡博物院,把汴繡產業和開封旅游產業一起發展,豈不是一個不錯的思路?
與此同時,號稱“十萬繡姑”的蘇州,正面臨著勞動力成本增加的壓力,產業轉移的趨勢,正把汴繡推向一個日益重要的位置。河南也許可以借助發展文化產業的機遇,做好汴繡這篇大文章。
一個關于蘇繡的經典案例,或許能給河南以啟迪:10多年前,臺灣明基集團的高管潘正興在蘇州看了異形異色異針法的雙面繡,便被刺繡豐富的文化內涵打動了,他感到蘇州人可以把蘇繡做得精細如斯,那么先進的IT產業還有什么不能做呢?
于是,明基落戶蘇州高新技術開發區,并帶來一批配套商。以此發端,臺灣近九成的高科技廠商都感染了“蘇州熱”,在蘇州一地投資IT近百億美元。
蘇繡改變了蘇州的命運,這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。蘇州市副市長朱永新曾評說此事:“遺產照亮未來,文化引領和有力地助推著經濟的發展,從物質形態上來說,水是蘇州的靈魂,從精神形態上面來說,文化才是真正的蘇州之魂。”
這也成為“軟實力”的絕好范例。汴繡,何時能夠彰顯你的“軟實力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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